睁开眼睛的时候,千尺感受到了有人在拍自己的脸,眼睛前就好像蒙了一块磨砂的玻璃一样,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一片。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白色的人影,他的手上正拿着一个发光样的东西对准了自己的眼睛,紧接着一股极其强烈的光束涌进了视网膜,他痛苦地闭上双眼,瞳孔开始沉寂在一团黑暗之中。这时,他的耳畔传来几人的对话。
“王医生,千尺他怎么样了?”
“放心,高烧已经退了,接下来只需要休息几天就行。”
“谢谢您了。”
“没事,这是我应该做的。还有,”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纸包的东西,“这里有三片消炎药,等他醒了就让他分三次服用。”
……
千尺最后看见那个白色的影子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便离开了,一声沉重的铁门关门声响起,黑暗中,一个女人走了过来,她握住了千尺的手心,温度透过皮肤传了过来。
“ze…”千尺努力张了张嘴,嘴型微动,却无法发声。
“嘘——好好休养。”女人轻轻触碰着千尺眼眶,“王医生说你已经没事了?他可是基地里最好的外科医生呢。”
千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女人自顾自地说话,她伸手抚摸着千尺的额头,将刘海捋到伤口的另一侧。这时铁门外面再次传来了敲击柱子的声音。有个人靠在门边,双手环抱,歪头看着屋子里面。
“美舫,跟我走吧。”男子轻声说道。
“培禀,司也他——怎么说的?”美舫头也没回地问道。
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美舫突然发出惨笑,“是吗?”她握紧了千尺的右手,说了一声“对不起”,将那包药放在了千尺的枕边,然后在千尺的额头上吻了一口,最后站起身,和培禀一起离开了屋子。
……
六天前,逃离下水道的培禀等人遭遇了游荡在257国道上的虎哥的队伍袭击,最后几人在虎哥队伍的尾随保护下,畅通无阻地回到了位于市区四环的安全区,也就是被幸存者们称之为“最后的避难所”——“13区”军事基地。
“13区”是一个被政府遗弃的军事基地,原本是有着坚固的防御工事以及大量的食物、弹药和药品等物资存储。病毒爆发之时,由于政府军的内部突然也遭到感染,在事态严重升级到以至无法控制之后,政府不得不放弃这座军事基地,最后带着大部分幸存下来的普通民众和军队离开了斯因城,转移前往海上人造岛屿——“希子”。
“13区”位于四环的一座山洞里,山体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覆盖了高密度的混凝土,以防御穿甲导弹的穿透性打击。基地外部是平坦的飞机跑道,位于东北方设立了仿美制的“铺路爪”相控阵预警雷达阵列,用于监控附近空域。基地内部的基础设施十分齐全,大致分为生活区、武器库、情报中转站等功能区。
千音环顾四周,她被一名陌生的男子带出了几人被收押的地下监牢。13区有五层地下室,沿着十几米之高的悬空钢板楼梯上来的时候,千音在一间被玻璃隔离的屋子里看见了一排身穿防护服,戴着面罩的男女,屋子嵌在山体内部,里面还有一些仪器,密密麻麻的线路交错纵横。
“他们在做什么?”千音问走在自己前面的男子,他带着一副眼镜,两鬓已经夹杂着些许白发。
“研制病毒抗体。”男子如实回答。
“你们司老大可真有意思,”千音笑着说,对于男子的态度她并没有感到意外,“当初康业集团花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,甚至还有政府支持,到最后都没解决的问题,他凭这些就想做成?”
男子转过身,扶着悬空钢板楼梯的扶手,正视山体里的实验室,“谁说不是呢?不过这人有点念想,总比漫无目的地活着要好啊。”
“念想?呵呵,所以——你们老大让你带我来看这些玩意,到底是几个意思?”千音冷笑地看着眼镜男,“日记本,可是让你们司老大看完以后,当着他的面烧掉的。可他最后出尔反尔还派人追杀我和我哥,这应该不是一个口口声声说着契约精神的人该做的事情吧。”
眼镜男叹了口气,“这话说的就不对了,现在你和你哥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么?之前老大也派了基地里最好的医生去替你哥治疗呢。”
“行了,人都已经抓了,没必要拐弯抹角的。”千音靠在了扶手旁,“直说吧,你们想要做什么。”
眼镜男耸了耸肩,面露笑容,“果真不能把你当做一般的小孩子来看待。刚开始我还不信,不过现在总算是理解老大说的话了。”
千音没有吭声,因为她在等待眼镜男的解释,不过对方似乎没有要直接回答的意思。
“走吧,我想待会老大会回答你的问题。”
跟着眼镜男,千音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封闭的会议室,门口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大汉,黝黑的肤色看起来和非洲人一样。眼镜男笑着和对方打了个招呼,其中一人拧开了门把手,眼镜男在前,千音随后打量了两人一眼,才跟在眼镜男的身后进去。
大厅大约一百多平,因为是在山内,屋子里也没有开灯,所以整个房间都被黑暗笼罩,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烟味,大厅里有几个人蹲坐在墙角吸烟,仿佛没看见有人走进来一般,几人毫无动静。两人最后穿过堆满箱子的大厅,径直走进了內厅。
一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台灯摆在办公桌上,旁边还有一个银质面具。一个男子靠在正前方的椅子上,他身穿灰色大衣,里面套着一件防弹服。透过灯光,可以看见男子的左边脸有着被火烫伤之后留下的极其狰狞的伤疤,美舫现在站在他的身后按压脊背,培禀则是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。
“小千音,故人重逢,怎么看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呢。”男子笑着说道。
“得了吧,司老大。”千音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培禀的身边,“如果可以的话,我倒希望咱两一辈子也不要再见了!”
“啧,这可真让人伤心,亏我还那么喜欢你…”
“拜托,你找我来就是说这些废话的?”千音毫不客气直接打断了司也的话。
培禀有些吃惊地看着千音,不过他感觉司也好像习以为常了一般。
远处的司也最后只是叹了口气,招手示意美舫停下手中的动作,他动了动脸颊的肌肉,脸上的疤痕挤压在一起,看起来极为恐怖,然后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面具,戴在了脸上。
千音适时冷哼了一声,“别忘了你自己以前许下的承诺,只要将日记本交给你,就会放过我和我哥。现在这样出尔反尔,你不会还认为我能信你的鬼话吧!”
“你这小丫头真不懂事。”他摇了摇头,“现在外面那么危险,呆在这里总要安全的多吧。我可是在为你着想。”司也顿了下,“更何况,咱两之前也是说好的,你将日记本完整地交给我,而我保证你们安全的离开。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,我刚刚得到消息,有人说你那本日记本记载的东西根本不全,甚至其中最重要的实验数据都没有出现。你说对于这种情况,我是信呢——还是当做一阵耳边风就这么呼呼刮过去?”
“胡扯!”千音扑通站了起来,“我父亲的东西难道我还不了解吗?那些人分明就是在没事找事!”
“这样,你先消消气好吧!”
司也依旧是一副笑脸,他扭头看向靠在门上的眼镜男,对方意会地走了出去,不多时,跟在他身后出现了一位留着短发,身穿白衣的中年妇女,对方看着椅子上的司也,有些拘谨地走了进来。
“需要我为你引荐么?”司也看着千音问,不过在看到千音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之后,他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“静姨,为什么…你怎么会在这?”
“小音!”中年妇女也有些吃惊,可很快她又露出无奈的表情,“对不起,”她弓着身子道歉。
司也鼓了鼓掌,“不错,既然你们都认识,那话就好说了,”他很满意地看向千音,“这下小千音你可以说点实话了吧。她身为你父亲的助手,我想对于实验的事情应该比你知道得要多。”
千音小手捏紧了自己的裙角,她望着站在一旁不敢抬头的静姨,周边的众人都感受到了这个七岁小女孩开始有些慌张。
“不说点什么吗?”司也步步紧逼。室温仿佛都开始升温。
“没有!”千音摇头,“我都已经告诉你了!”
“小千音,要知道你再这样僵持下去,对大家都不好!我需要缺失的实验数据,可不是为了一己私利,而是为了那些需要被拯救的人类。在来的路上我相信你已经都看见了,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孤苦伶仃的孩子都失去了自己的父母。难道你还忍心这些无辜的人继续被丧尸折磨吗?机会现在就摆在你的面前,实验室里的那些研究员,他们可都是康业集团的原班人马!只要你告诉了他们,病毒抗体就很有可能会被研制出来,到时候……”
“够了!”千音突然冲着站起的司也怒吼了一声,“我说了我不知道!”
屋子里空气开始动荡起来,除了能听见千音那有些焦虑的喘息声之外,所有人都下意识屏气凝神。
司也微微叹了口气,千音这时看向他,见司也重新坐回原位。
“真的吗?”司也再次问道。
千音一度保持了沉默,司也扭了扭脖子,用右手撑住了额头,因为戴着面具,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表情。这时,他的另一只手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。
在沉寂了许久之后,司也说话了。
“真让人头疼,你们两个人中有一个在撒谎,”他淡淡说道,“不过,”司也看向了千音,两人眼神对视。
“恩,我相信你——”
话音未落,司也抬手的刹那间火光一闪,然后只听“嘭”的一声,巨大的声响接踵而至。灯光下,屋子里传来一声嘶哑的女人尖叫!一道血花混杂着白色粘液四处飞溅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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